小歪劳斯

歪,很高兴认识你

Y2 灰野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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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下巴的创口被缝了五针,贴上了厚厚的纱布,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在滚下阶梯时划破的伤口。


“最好这几天请假休息一下。”医生一遍一遍嘱咐他,“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太不注意了,下雨天把自己摔成这样,该多疼呀。”


摔得这么严重还深夜一个人淋着雨来医院,缝合的时候一声不吭,偏偏自己问了句疼不疼,这个看起来年纪尚轻的男人却顿时红了眼眶。


“不疼的。”樱井勉力撑成一个可怜的笑容来,“这不算什么……”


占据了半面墙的玻璃倒映出樱井的痛苦,他左臂的纹身被划破了几道伤口,属于那个人的名字也变得支离破碎。


二宫充满恐惧的眼睛和这片破碎不堪的刺青成了压垮樱井的最一根稻草。


松本润接通电话那一刻就听到樱井沙哑的声音,那轻而隐忍的哽咽顺着电波一层一层摄住松本的心脏。


樱井在同龄人中一直是骄傲又耀眼的存在,松润极少看到他情绪崩溃,不过到底,这个被家族处处保护的大少爷涉世实在太浅。


“有……咳咳,有消息了吗?”樱井努力清了清嗓子,他不想挚友为自己担心。


松本将手中钢笔转了一圈,他扫过资料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名字,“……翔……在那边太辛苦的话,就回东京吧……”


“我没事。”樱井有些哽咽,“我,这里还好,只是我感觉自己好像很没用。”


“翔……”


“真的没事,松润,让你查的人呢?”


“翔……”松润蹙了眉,他把钢笔用力点在桌面上,“这个学校,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伯父为什么要把你送到哪里去,但是,翔,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樱井进办公室的刹那,瞬间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他下巴上的纱布和经过一夜发酵而伤口肿胀的手臂,使得樱井看起来既好笑又可怜。


野村在一个早晨的频频侧目之后,终于忍不住来慰问一下樱井翔。


“樱井老师……呃……这是怎么了?”


樱井手掌受了伤,他僵着三根手指,小心翼翼不去触碰自己受伤的掌心。


“摔的。”樱井实话实说。


野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满脸写着真挚的唏嘘:“你这可太不小心了,把自己摔得这么严重。”


樱井不愿再答腔,他尴尬又无奈地笑了笑,继而埋头在一堆信息档案里翻来覆去地寻找二宫母亲的联系方式。


早课是国文老师的,樱井第一次觉得45分钟的课时变得如此难熬,翻遍了资料也没有再多关于二宫的讯息,下巴缝针的伤口还一阵一阵泛着令人恶心的疼痛。


但是樱井发现,无论是优木跟幸平还是二宫和也,他们的家庭都是破碎和不完整的。


松润说如果对二宫施暴的人在学校里的话,那远离二宫不要去触怒对方才是对这个孩子最好的保护。


樱井只能在早晨按耐住自己,坐立不安的等了两节课,才火急火燎地拿着书往教室赶。


谢天谢地,樱井在进教室的第一眼就看到趴在课桌上的二宫和也。


二宫似乎累极了,他眼下有一团乌青,在白天的课堂努力补眠。


班上的孩子都很喜欢樱井老师,他们看到樱井脸上的伤都齐齐围过来叽叽喳喳,更有红着脸的女生拿出创口贴交到樱井的手里。


课间十分钟结束的很快,在樱井再三保证了自己以后下雨天绝不出门,出门也绝不摔到脸的毒誓下,这些女孩子才肯乖乖坐下上课。


二宫被叮铃铃的上课铃吵醒,他揉揉眼睛,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樱井的数学课。


樱井担心的目光围着二宫浑身扫了一圈,二宫感受到这目光里的焦灼和担忧,对着他轻轻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二宫淡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樱井下巴处的伤,他用眼神询问樱井为何变得如何狼狈。


樱井只能咧嘴讪笑,两人的互动在铃声打响第二遍的时候戛然而止。


下课铃一响二宫就站了起来,他路过樱井的时候淡淡看了对方一眼,近距离下才注意樱井下巴上伤口的深刻。


这片刻的注视一瞬即逝,二宫擦过樱井,头也不回的出门左拐。


那边是被封起来的西区教学楼,樱井连忙收拾了书,匆匆谢过了学生的关心,有些心虚的匆匆从楼梯下到西区。


二宫果然等在楼梯拐角,他在看到樱井的一瞬眼里绽开淡淡的笑意。


“你昨天……”


“你的下巴……”


二宫下意识抿唇,他顿了顿,轻声道:“老师你先说。”


“啊……好吧……”这突然的异口同声让樱井有些忘词,“昨天那会是谁来了,你怎么突然,那么害怕?”


“我不害怕他。”


“那你……”


“我是害怕,他看见你。”


“啊?”樱井理解不能,”为什么?”


二宫有些沉默,他静了片刻,才轻轻开口道:“老师,我今年17岁了,顶多还有一年的时间,我就解脱了。”


“解脱?”


“我成年了,成年就不是孩子了。”


二宫这无厘头的话听得樱井有些触目惊心,不过他不肯再对樱井多说了。


这重重迷雾无论如何都摸不到边,二宫的欲言又止让樱井有些急躁:“可是昨天,我看到……”


“我没事的……至少,我不会死的……”二宫抬眼,他看着樱井下巴上微微渗血的纱布,“可你不一样……”


死去的优木和幸平已经是两记沉重的警钟,二宫知道那个人可怕的独占欲已经膨胀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两年前的西区还是热闹着的时候,那个人也经常在这个楼梯拐角等着自己,在二班的走廊探出头,就可以看见对方笑着的眼睛。


那时二宫身上时常带着比现在还多的伤,经常和那个人来的大野哥哥有时也会蹲下身,递过来高年级生才有的牛奶面包。


小和怎么又受伤了?那人经常揉着他的头发,是小和太不乖了吗?


听话就可以不被爸爸打吗?只到男人胸口的二宫用力嘬着牛奶,大野哥哥说过,喝牛奶可以长高。


是啊,所以小和要听话啊,眼睛细长的男人弯起单薄的唇角,他弯下腰,在二宫的鬓角印下一个吻。


二宫眨眨眼睛,这些猝不及防的回忆让樱井的脸显得遥远又令人悲伤。


过去的一切都随着西区的封闭而碾碎在漫长的时空里,猝然的铃声如同震荡在破碎灵魂的深处,二宫从肺里深深叹出一口气,他不敢再去看樱井的眼睛。


“樱井老师,我该上课了……”


“二宫……”樱井伸手只拉住了二宫的手臂,皱起的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腕,上面有一道很新的伤痕。


樱井身侧的手下意识握起了拳,他用了极大的意志才稳住自己错愕的情绪。


猜测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一回事,仅仅是手腕的伤就已经让樱井胸腔沉闷到无法呼吸。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自己活在光明之中,才会让所作所为都成一种带有怜悯的施舍。


樱井不知道自己对二宫是什么样的感情,这个阴郁清秀的少年对于伤痛习以为常的态度让他难过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二宫轻声道,“很快就会结痂了,没事的老师……”


樱井从兜里摸出刚刚被塞进来的创口贴,那小小的创口贴甚至无法完全覆住整道伤口。


“老师……”二宫看着樱井泛红的眼角,反倒是对方看起来更要痛上几分,他只能喃喃安慰道,“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樱井的掌心泛着微微的热,他揉搓着二宫手腕上散不去的淤青,企图让这些伤痛得以些许缓解。


两人这雨后初歇的清晨静默相对,窗外屋檐还滴着水,滴滴答答坠落在灰色的大地上,在地势低洼的地方凝聚成印出人影的水潭,有行人匆匆踩过去,便四溅起无甚波澜的水珠。


“二宫……”樱井在这片寂静中终于开了口,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连语气凝重了起来,“如果你想走……我立刻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走?”


这个字像是触动到二宫的某根神经,他眼底的光亮转瞬即逝。


樱井有些急切的解释道:“我可以带你去东……”


“可是逃跑时懦夫不是吗?”


二宫把自己的手腕从樱井手中抽出,他蓦地背过身,踩着第二遍上课铃声匆匆奔往教室。


小和跟我走吧,面容雅致的男人蹲下身,把小小的二宫抱在怀里,我带小和离开这个家,好不好。


二宫记得自己应了一声好,而后他被用力抱起来,以为可以就此看见未来。


可眼前的大地是一片灰色雾霭,那铺天盖地的荒野覆盖了整个天地,一扇新的门在眼前打开,小小的二宫懵懂着踏进去。


总是穿着黑色校服的大野哥哥站在门里,他看向宫的眼神是一片深沉的哀伤。


为什么要进来呢?


眉眼秀丽的大野哥哥蹲下身,他伸手拥住二宫小小的身体。


进来了,就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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